麦收记忆

2022/6/21 10:14:41   来源:中国山东网    

  芒种已到,又是一年麦收季。六月上旬,回到城子埠老家,闲暇时,漫步在村外田间的小路上,沐浴着和煦的田苑季风,凝望着蓝天下黄澄澄、金灿灿随风舞动的麦浪和麦田里不时飞出唱着清脆叫声的布谷鸟,顿觉麦收的气息迎面而来,让我一下子回到了儿时乡亲们忙麦收战“三夏”的记忆中。

  农民道:芒种忙种,连收带种。芒中忙,麦上场。在我们北方地区,夏收就是冬小麦的收割,是一项时效性非常强的农作物收获任务。麦收来临,生产队的第一件事就是按场园(也叫压场园),场园都是选择在村外比较宽敞的地方,是用作专门堆麦子、打场脱粒晒粮的。每年麦收前,队里都要对场园拾掇一翻。清理掉杂草、杂物、石头等。对地面进行平整,然后均匀洒水,再撒上麦康,人拉碌碡一遍遍反复碾压,直至地面坚硬,平实光滑。同时麦收用的各种镰刀、推车、木掀、簸箕、木叉等农具都要修复备齐,此时便“万事俱备”,只等“三夏”战役打响了。

  在夏日里,站在田边,看风吹麦浪、赏五谷麦香,对乡亲们来说是十分欣慰的,因为他们看到这大片大片丰收的果实,心里总是美滋滋的。

  俗语道,春争日、夏争时。为了抢收抢种,生产队上工的铃声总是在天还未放亮就敲响了,趁着凉爽,人们早早奔赴麦田。最初的记忆是拔麦子,有的手上带上自制的手包,有的手上缠上了白带子,有男有女、有大人有孩子、有喊声有笑声,个个干得热火朝天,争先恐后。人们低头弯腰用力拔起麦子,再手甩脚踢将麦根上的土去掉,干得异常用劲,一会儿功夫,脸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,汗水湿透了衣衫。许多手上没戴手套的还拔起了血泡,但没有一个叫苦喊怨的,更没有撂脚子不干的,这种集体主义的信念深深地扎根在农民的心田。

  再后来就是镰刀割麦子,在熟练的大人手里,大把大把的麦子迎镰而倒,一排排迎面整齐的躺在地上,留下的是一般高的麦茬,对于我们这些年龄小、没有经过锻炼的人来说,不是有劲使不上就是蹲不繁,肩膀酸胳膊疼双腿发软,手忙脚乱落人后面,简直就是进了麦田如同劳狱历练,这种历练也锤打着我们懦弱的意志。

  无论是拔麦子还是割麦子,绝对是繁重的体力辛苦活。夏天在炎热的高温下,每个人都是大汗淋漓,即使头上戴着斗笠、脖子上搭着毛巾,也防不住咸咸的汗水流进了眼里,加上麦芒刺人挠人,身上刺挠又火辣的感觉实在不好受。“谁知盘中餐,粒粒结辛苦”,这正是农业生产劳动艰辛的写照,更是对农民“起五更,睡半夜”辛勤劳苦的生动诠释。

  麦子割完后稍歇一会,也就是一袋烟的功夫,便开始捆麦子,捆麦子一般是提前用稻草做的草绕子或就地取材用麦秸捆扎。有时候天下雨担心麦子在地下生芽,将捆起的麦子一个个立在田里,像武士一样甚是壮观。

  麦子捆扎完后,又要将麦个子运到场园,那时的运输工具一律是手推车,有的壮劳力可以一车子推二、三十个麦捆,像我们年小力弱推十几个麦捆也是路上歪歪扭扭气喘如牛,一车车一趟趟,当时的人们就是靠这种简单的运输方式,将大片大片的麦子从地里运送到打麦场上的。后面随着农业生产条件的改善,农业机械化的推广,生产队逐渐有了拖拉机,提高了生产效率。这其中的推车之累,收麦之苦,我们终生难忘。

  麦子运到场上,忙碌的场园又开始了,成山成岭的麦捆摞在一起,先是用铡刀铡麦穗,这是高风险作业,一般是大人们操作,有调皮的孩子出于好奇触摸铡刀,被削伤手指,于是孩子的哭声、大人的骂声混作一团,真是给忙碌的大人们添堵又添乱。铡麦子就是将麦穗与麦根铡开,麦穗扔向场园中央,让阳光暴晒便于脱粒,麦根则堆到一起,以备分到各家各户。除铡麦子外,还有梳麦子,工具就是搂地用的土耙子,挑选又高又粗的麦秸,双手掐住一把,将麦头在地下闯齐,然后在土耙子的铁齿上梳来梳去,目的就是将麦秸上的叶子梳掉,再捆绑成把,铡去麦穗,秸杆部分可用做家家户户蒸干粮的蒸草,也可掐草辫子或打做成夏天夜晚街上乘凉的草帘子。

  再接下来就是打场脱粒,麦穗经过烈阳的暴晒才能脱粒。最早的印象是牛拉着石制的碌碡打场,先是要给牲口戴上笼嘴,还要戴上“蒙眼”(现在的话就是眼罩)蒙住眼睛,以防它“贪吃贪玩”,再就是加上牛套,拴到“指杆子”上,人把着指杆,牛拉着碌碡不停的转圈碾压,还需有人不时用木叉翻场,以加快脱粒速度。把指杆的人还要随时准备着给牲口接屎接尿,防备一坨屎一泡尿弄脏了打麦场。

  麦场上最怕的事情当属打雷下雨天气,“六月的天孩子的脸”,刚刚还是烈日当空骄阳似火,转眼就是乌云密布雷声隆隆,不一会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的砸下来,打场的、晒麦的、田里的都一阵忙乱。场园上的活最迫切,因为全是麦子或是半干不湿的麦粒,无论是在吃饭的时候还是深更半夜,只要听到保管员拿着铁制的喇叭高喊:“抢场啦,抢场啦”。人们便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,赶到场园抢收粮食。或垛成垛或堆成堆,再用草扇把粮食扇起来,经过一翻忙活折腾,总算是躲过了倾盆大雨的“扫荡”,保住粮食不受侵害。但“天有不测风云”,因抢收不及被雨水过湿的现象也时有发生。场园上“防火、防盗、防霉烂”醒目的标语总是时刻提醒着人们。

  七十年代开始,场园上逐渐出现了脱粒机,从此人拉碌碡、牛拉碌碡打场脱粒的历史彻底结束。打场受制于天气状况也有了明显改观。轰隆隆的脱粒机声响彻在场园的上空。以后大队又购进了 “大家伙”的脱粒机,到每个小队轮回脱粒,成捆的麦子从机器的一头放进去,另一头喷出麦秸,下面的肚子则流出了麦粒。作业时需要好多人上下忙活,效率很高。

  脱粒后的小麦,麦粒麦康混在一起,下一道工序便是扬场了,扬场一般选在有风的时候,扬场人手持木掀将麦粒高高抛起,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,麦粒垂直落下,麦康被风吹到下风处,另外一个人用扫帚将少许未脱粒的麦穗头子掠到一边,剩下的就是子粒饱满、金黄诱人的新麦了。忙碌的乡亲们望着这些辛勤汗水换来的殷殷果实,一股丰收的喜悦油然而生。特别是从生产队分到的麦子装到各家各户的大瓮里,乡亲们更是喜出望外,心里蜜甜蜜甜的。

  那个时候我们都是上小学的孩子,帮不了大忙也干不了大活,放麦假的时候,我们在老师的带领下,在地里捡拾丢下的麦穗,做到“颗粒归仓,寸草归垛”,晌天了再将捡拾的麦穗一把一把的收起来,背到场园让保管员称称重量,记到他的账本上,队里半年决算时,再折成工分,这也是为家里从生产队多开点资尽了一点小力吧。

  百姓道:“人怕麦时驴怕秋”,也就是说麦收的农活是最累人的。麦收时节记得最痛苦最难受的事算是中午捡麦根子。虽干了一上午的活,中午也不能小憩一会,要把从生产队分到家的麦根子逐个扒拉开捡麦穗,捡着捡着,眼皮就像铅一样沉重,身子成了“绊不倒”,但又说倒就倒。这时奶奶突然:“别打盹,快捡”厉声一吼,吓的我身子抖三抖,勉强睁开了不打转的眼,不一会,上下眼皮又打起了架……。现在回想起这一幕,真觉得当年百姓生活是多么的含辛茹苦。

  而如今,我国的农业生产基本实现的机械化,麦收时节各种大型的收割机驰骋农田,大片大片的麦田被它一会剃了个精光,麦秸吃进去又吐出来喂肥了土壤,麦穗经过其加工消化,一会变成了金灿灿的麦粒,极大的解放了劳动力,提高了生产效能。彻底改善了农业生产的耕作模式,为农村振兴创造了良好的基础条件。

  麦收记忆,不同时代有不同的记忆,而那些远去的忙忙碌碌的麦收情景,只能在时空的记忆里找到,这些记忆虽然很远但又很近,虽是苦涩但又醇朴,是挥不去的惦记,更是永远抹不去的乡愁,依然温馨怀念。(文/浩然)

编辑:卢伟霞    责任编辑:温伟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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